原标题:是瘾君子,是玩家,也是父亲,游戏正在帮助他戒掉八年的药瘾
“我希望有朝一日,当儿子长大后,我可以向他解释这一切,我会让他知道我多么后悔难过……我不能改变过去,但今后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最优秀的父亲。”
对拉里(Larry)来说,电子游戏不仅是一种兴趣爱好,还是一种逃避手段,让他有机会逃离现实生活中的问题。拉里还对药物上瘾,在过去八年,他每次玩游戏时都会服食类鸦片药物。
鸦片成瘾现象在美国非常普遍,虽然这几乎掏空了拉里的身体和银行账户,破坏了他和儿子、女友之间的关系,但他始终无法戒掉瘾症。经过一次又一次失败后,拉里是否真的能够将它戒掉?
“我之所以如此喜欢游戏,原因之一是无论遇到多么糟糕的事情,都能在另一个世界里待上几个小时。”拉里说道,“当药物成为个人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,它们就会与你所热爱的一切交织在一起,就像某种仪式。电子游戏是我最大的兴趣爱好。”
但这是一种危险的仪式,几乎耗尽了身边的人对他的耐心。
拉里的女友凯瑟琳(Katherine)说:“电子游戏的问题在于,当拉里在类罂粟碱的作用下精神处于亢奋状态,他就很容易忘记时间以及服用了多少药。他的睡眠时间表完全被毁了,黑白颠倒,有时他通宵玩游戏,而失眠对他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都造成了巨大伤害。”
拉里童年时是个“世嘉男孩”,后来他得到了一台初代PlayStation,接触到了此前从未听说的许多游戏类型。由于拉里受到药瘾困扰,花了很多钱且无法正常工作,他近期的一个小目标是购买PS4,与到了入学年龄的儿子一起游玩。
这实际上是拉里为去年圣诞节制订的计划。在拉里的设想中,他和儿子都会得到一台PS游戏机,放在自己的房间里,这样父子俩就可以一起玩游戏。
“但当你每个月都得花几百美元购买毒品,这些事情就得让步了。”拉里说。
戒掉药瘾本身非常困难,此外,拉里还担心这会让他失去生活中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拉里对电子游戏的热爱是否并不纯粹,吸食鸦片是否是一个关键成分?又或者,他的大脑无法将两者分开,游戏有可能导致他瘾症复发?
“我希望能找到一种办法,在不嗑药的前提下继续玩游戏。”拉里说,“有人甚至觉得游戏是一种触发器,‘我每次嗑药后都玩游戏,所以我对这款游戏的记忆离不开药物。’那么,当你将药物拿走,会发生些什么?”
《巫师3》让拉里能在几小时里离开现实世界,忘记所有困挠。《使命召唤》可以让他专注于完成一个目标,消灭另一支队伍。对拉里来说,两种习惯交织在了一起。
美国鸦片危机并非一夜之间发生的。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统计,2000年至今有超过30万美国人因吸食类鸦片药物而死亡。Frontline在去年的一次调查中发现,从2014~2016年,因服药过量死亡的美国人,比因车祸死亡的数量多出了40%。
■一片药
29岁的拉里一直在位于阿肯色州的家乡小镇居住,他的家族从十九世纪就在那里扎根。拉里有一个充满爱心的家庭,父母长辈向他灌输了正确的价值观,他还会参加野外活动和打棒球——用拉里自己的话说,他出生在一个“非常普通的中产家庭”。
拉里念高中时经常背部疼痛,不过年轻的他没当回事。随着时光流逝,疼痛变得令他再也难以忍受。当儿子出生后,拉里希望成为一个奶爸,陪儿子在地板上打滚或者扔足球,所以他想解决背痛问题。
起初医生没有找到背痛的症结,直到后来,一名医生查出他患上了椎间盘退变性疾病(degenerative disc disease)。
这种疾病通常出现在身体遭受创伤的患者或老年人身上,而且无法治愈,但疼痛可以抑制。当时拉里在一个木场工作,需要经常使用背部力量,所以他就寻找药物来缓解疼痛,这也是他服药的唯一目的。当医生提议拉里通过手术治疗时,他立即接受了建议,手术进行得也很顺利。
“我觉得我现在是个瘾君子。”拉里说,“不过那时候我只是一个依赖于药物的病人,并不会对它们上瘾。”
“与绝大多数人一样,刚开始他严格遵照处方,完全在处方的指导下服药。”凯瑟琳说道,“我知道这事,因为我控制着他的药物,每天给他需要的用药量。”
但当拉里接触奥帕纳(Opana,一种强效止痛静脉注射药物,在去年曾引发美国艾滋病毒爆发)之后,一切都变了。拉里开始加大用药量,他还找到了一个拥有类似处方的朋友。
与此同时,医生也放弃了拉里,据他说这是因为医生对“需要更多定期护理的病人”更感兴趣。在接下来两年里,拉里依靠朋友的处方为生——他会卖掉一些药片,用剩下的药片来满足自己的瘾症。
这造成了巨大麻烦。目前拉里在家乡的一家二手游戏商店兼职打工,待遇并不好,由于需要购买药物和抚养儿子,他没剩下多少钱。(拉里在与高中时的女友结婚后很快就有了小孩,但两人的婚姻关系没有维持多久,目前儿子跟拉里住在一起)
“我想回到正常的生活。”拉里说,“我希望成为一个让儿子感到自豪的父亲,与我相处了八年的女友结婚。她付出了太多,也承受了太多,但她一直留在我身边。”
“我已经记不清我们有多少次决定戒掉他的药瘾了。”凯瑟琳说,“我们尝试了所有办法来控制他的用药量。有时我将药锁起来,这很难,因为这会引发怨恨。如果我不给他钥匙,他就会恨我,我也会因为他太依赖药物而恨他……有时我感觉与刚认识我时相比,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”
■寻求帮助
我与拉里的对话始于今年3月。当时拉里在网上搜索有药瘾的游戏玩家的故事,他认为如果其他人能够戒瘾,或许他也能做到。但拉里一无所获,所以他考虑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“如果我可以帮助像我这样的人——一个内心孤独,希望长期从事一份工作,并回归正常生活的父亲或母亲——这是值得的。”拉里说道,“我想让人们意识到,瘾症(尤其是对鸦片和海洛因的上瘾)正渗透社会的每个角落,包括游戏,却没有任人谈论它。”
与许多药物上瘾者一样,这不是拉里第一次尝试戒瘾,不过这次他有决心。
但愿如此。
在身体和心理层面,戒掉鸦片类瘾症非常困难,但另一个问题是戒瘾者在康复阶段往往缺乏必要的资源和帮助。由于得不到有效治疗,他们必须自己寻找克服药瘾的办法。拉里计划使用一种叫做卡痛叶(Kratom),能够产生与鸦片制剂类似效果的药草,不过阿肯色州在2016年初立法禁止使用卡痛叶,这导致许多像拉里这样的人找不到止痛药的替代品。
2016年9月份,美国缉毒署宣布他们计划参照阿肯色州的做法,在全国范围内禁止卡痛叶,后因遭到公众的大范围抗议而取消该项计划。但在阿肯色州,卡痛叶仍然被禁。
“我的计划是使用卡痛叶大约1个月。”拉里说,“我会用它泡茶,逐渐减少剂量,直到完全不再喝它。这就是我现在的情况,从这个月(3月)开始。”